文价值研究所

  5 月 22 日,美团旗下外卖配送平台 KeeTa 正式在香港上线,首站落户旺角、大角咀两大中心区,计划年内覆盖全港。预热许久的港版美团也没有令人失望,迅速取得开门红:截止 22 日晚上 8 点,光是旺角地区的订单就接近 2000 单,合作的麦当劳、吉野家等商家纷纷传来“爆单”消息。

  KeeTa 不仅让消费者疯狂,也让竞争对手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Deliveroo、Foodpanda 等外卖配送平台严阵以待,被迫卷入补贴战。但在财大气粗的美团面前,这些平台势单力薄,乍一看难有胜算。

  美团的降维打击,某种程度上折射了大陆和香港科技、互联网行业的差距。作为曾经的中国经济门面,乃至整个东亚地区的经济中心,以房地产、金融业为核心的香港没能抓住移动互联网的风口,在转型的路上明显慢了半拍。

  如今谈及香港经济,我们可以看到一副极其撕裂的图景:在风光无限的A面,香港还是资本的天堂、亚洲第一大/全球第三大金融中心,港股集齐了腾讯、阿里巴巴、百度、京东、美团、小米等互联网/科技巨头;但在令人担忧的B面,香港本土缺乏一家镇场的科技企业,阶层固化愈发严重、房地产泡沫仍在发酵……

  美团 KeeTa 的到来,宛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了香港的华美礼服,迫使其直视自身的缺陷,还有那冰冷的现实。

  香港互联网业,真的不中用吗?香港到底是怎么错过移动互联网浪潮的?在外部挑战日渐严峻的今天,这些问题值得深思。

  外来巨头,垄断香港互联网市场

  如果不是美团推出 KeeTa 高调进军香港,香港的外卖配送行业或许不会收获那么高的热度。在 KeeTa 面前,香港外卖配送双子星 Foodpanda 和 Deliveroo 似乎没有太大还手之力,在配送效率、性价比等维度的比拼中全面处于下风。

  针对用户,KeeTa 延续了美团的满减优惠、运费减免、新用户注册奖励等一系列玩法。打开 KeeTa 用户注册页面,系统就会弹出十分显眼的“十亿激赏”优惠券领取通知,每个新注册用户都可以获得 300 港元优惠券。满减折扣方面,KeeTa 设置了一人饭堂专享体验券、不同规格的满减券。

  针对商家这一侧,KeeTa 也放松了入驻门槛和抽佣比例。平台首批招募的主要是大型、连锁品牌,如麦当劳、肯德基、美心 MX、吉野家等。这些餐厅分布广泛、出餐快、品控稳定,可以帮助 KeeTa 提升履约效率、奠定好口碑。

  从超时 15 分钟补偿 10 港元、20 分钟 20 港元、60 分钟以上 100 港元的“准时保”规则来看,KeeTa 对自己的配送速度很有自信。前期花大力气招募的骑手团队,自然也在当中发挥重要作用。KeeTa 对骑手也是十分大方,提供迎新奖赏、服务费补贴、组别奖赏等一系列额外奖励。

  (图片来自 KeeTa 官网)

  这些其实都是美团当年打赢“千团大战”的看家本领,内地用户早已习以为常,对香港消费者来说却足够震撼。对比之下,Foodpanda 和 Deliveroo 的补贴力度、配送效率就没有那么强大了。

  其中,Foodpanda 的最低消费标准普遍较高,每笔订单的配送费大多在5-20 港元之间,依据送餐距离而定。除了新用户注册红包外,Foodpanda 鲜少派发其他优惠券,即便是如今大力推广的付费会员 Pandapro 也只有每月 5 次免运费优惠,和美团在大陆地区实行的会员制度有不少差异。

  随着时间推移,Foodpanda 和 Deliveroo 的份额很可能会加速流失,甚至最终重塑香港外卖市场格局。这过程中当然少不了一番厮杀,几个平台也难免要牺牲短期的利润以换取更大的规模。但在移动互联网发展历程中,类似故事已经出现过太多次了,没有人会觉得诧异。

  真正令人诧异的或许是,今天这一系列话题都是围绕香港市场展开的,却和香港互联网企业没有太大关系——是的,和 KeeTa 一样,Foodpanda、Deliveroo 也是外来户,并非香港本土孵化的互联网平台。

  2014 年,来自德国的外卖与杂货配送公司 Foodpanda 进入香港市场,成立于英国的 Deliveroo 也在一年后加入战局。经过数年征战,Foodpanda 和 Deliveroo 垄断了香港 90% 的外卖市场份额,并逐渐逼走其他竞争对手。

  (Deliveroo 和 Foodpanda,垄断香港外卖市场的两大外国企业)

  这期间,有不少巨头也想挤进来分一杯羹,但大多铩羽而归,包括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的 Uber。但在挑战者队伍中,我们依然看不到香港本土企业的身影。

  香港外卖配送市场说大不大,截止 2022 年底用户渗透率约为 30%,和大陆地区有接近一倍的差距,但这些年一直在增长。形成垄断之势的 Foodpanda、Deliveroo 业绩也很稳定,疫情期间仍能勉强维持个位数增长。按理说,外卖并不是一门冷门生意,但就是没有本土企业能扛起大旗。

  香港本土企业的弱势地位,还不仅体现在外卖行业上。即便有了大量“外来势力”支援,香港移动互联网发展速度仍跟不上预期。

  去年年底疫情管控放开后赴港旅游热潮再次兴起,蜂拥而至的游客既为维港的繁华夜景、街头巷尾的老字号美食沉醉,也感受到香港和大陆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的差异。反之亦然,北上的港人同样深切体会到现实的落差。

  比起 KeeTa、Foodpanda、Deliveroo 在市场份额、业绩上的竞争,日常生活中的点滴体验,似乎更能凸显香港在移动互联时代的落寞。

  衣食住行全揭秘:香港移动互联网真的落后了?

  在小红书、微博等社交平台上,聚集了大量赴港旅游攻略、在港生活体验帖子。大到政府机构、企业、商户的数字化程度,小到借充电宝、八达通充值等日常琐事,都是博主们最热衷谈论的话题。

  积极的一面是,香港已基本普及移动支付,可满足刷码乘车、线上预订酒店和景点门票等日常所需。

  香港的几大公共交通系统中,港铁最先接入的是 Alipay,随后也接入了 WeChatPay 和银联云闪付,不少站点还配备 visa、Master only 刷卡系统。此外,香港地铁、出租车公司都推出了移动端软件香港地铁通、HK Taxi,支持线上打车和线上支付。

  生活服务方面,外卖前面已经提到了 Foodpanda 和 Deliveroo 两款应用,如今又多了 KeeTa,选择更加多元。租房应用主要有“异乡”、“591 揾楼”,餐饮到店领域有被称为“港版大众点评”的 OpenRice 和 TheGULU,麦当劳等大型连锁企业也都有专属 APP。

  不过香港的数字化服务仍有许多不完善之处,也因此受到游客、留学生们的诟病。

  大型商超、港铁普及了移动支付,但许多小店并未引入这项服务,八达通和现金还是最常见的支付手段。微博、小红书等社交平台上就有不少博主不厌其烦地提醒赴港游客,一定要准备适量现金。面对评论区网友的疑问,大V“Sunbelife”不得不一次次做出解释:本地茶餐厅、小巴、自动售卖机真的只支持八达通。

  再比如借充电宝,就是香港另一大“黑点”。小红书博主“口小姐”在今年 4 月去香港旅游时就遇到手机没电又找不到充电宝的窘境,只有7-11 便利店提供一小时 6 港元的租借服务,而且还需要充值支付和缴纳 198 港元押金。

  押金是会退还的,但充值 30 港元起步,没用完的钱也不能退。面对评论区网友提出的同款疑问,“口小姐”只能无奈地安慰自己:下次去了还能用……

  (图片来自小红书)

  更重要的是,就像前面提到的外卖行业一样,香港大多数移动支付、出行、跑腿 APP 都由外地企业开发,本土公司存在感并不高。

  比如移动支付市场占有率较高的 Alipay、WeChatPay 就分别来自蚂蚁集团、腾讯两大巨头。出行方面,Uber、DiDi(滴滴海外版)打车响应速度远超本土公司推出的几款 APP。

  “港版大众点评”OpenRice 同样难逃用户吐槽,各大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对其信息真实性、用户体验的吐槽,弹窗广告过多和功能入口设置混乱更是成为最大槽点。

  (图片来自小红书)

  留学生“Julie”则在小红书上分享的攻略贴中写道,这几款外来打车 APP 唯一的缺点只有贵了,但“方便是真方便”。如果要搬家的话,本地 APP“全港易”只能算小众应用,一般只能叫到载重 5.5 吨以上的大型货车。对比之下,货拉拉价格更实惠,可选的车型也更多。

  (图片来自小红书)

  用户的感知是最真实的。过去十几年,移动互联网深刻改变了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为人们创造了更便利的生活方式。数字化服务方面的缺陷,无疑是香港市民、游客、留学生们的一种遗憾。

  放在商业的角度,互联网改变的远不止日常生活——还有一座城市、一个经济体的产业结构和前途。曾经领跑全国的香港经济日渐式微,又怎会和互联网行业的弱势表现毫无关联呢?

  香港互联网业现状:大企业艰难转型,初创企业夹缝求生

  从宏观的角度看,本土互联网行业长期积弱间接导致了香港经济活力的衰退。

  Wind 数据显示,2010 年后香港 GDP 年增长率呈断崖式下滑。撇开疫情肆虐这三年不讲,过去十多年香港 GDP 增速长期徘徊在5% 以下,2019 年更是出现负增长,这是 2008 年全球金融危机时期都未曾有过的低谷。在金融、地产、外贸、物流四大支柱触及天花板后,香港错失移动互联浪潮的消极一面被无限放大。

  在过去许多年,香港都是中国经济开放程度最高、产业结构最健康的城市。但现在,中国经济的门面已经变成了上海、北京,香港互联网业甚至远远落后于隔海相望的深圳。

  和游客、留学生生活中的种种不便类似,大陆、香港两地企业的合作过程中,后者也能感受到全方位的压力和差距。入主 TVB 两年之后,华人文化集团董事长黎瑞刚就对着镜头直言不讳:“对于这家公司的状况,我是不满意的,而且是非常不满意。”

  令黎瑞刚不满的除了收视率下滑、剧集综艺缺乏新意、头部艺人流失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还有公司内部的数字化程度。用他本人的话来说,TVB 就像一艘摇摇欲坠的古老轮船,缓慢地行驶在波涛汹涌的信息化时代,“动力系统已经完全扛不住外面的大风大浪”。

  黎瑞刚还列举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细节:在制作审批流程上,TVB 直到两年前还在使用“三联单”申请经费,即一式三份的手写单据,分别交给不同部门存底。而在大陆和流媒体发达的北美,数字管理系统早已成为影视制作公司的标配。

  但当黎瑞刚决心推动公司的数字化改革时,他才略感遗憾地发现,没有多少本港互联网企业能帮上忙。

  香港互联网业到底有没有拿得出手的公司?为了回答这个问题,香港本地媒体、机构也是颇费苦心。

  2021 年创科香港基金会曾策划了一期香港独角兽榜,试图展现香港科技、互联网业的实力。尴尬的是,上榜的企业中有不少我们熟知的各行业龙头,但“港味”并不浓。

  榜单前五名大疆、商汤科技、货拉拉、空中云汇和第四范式,都是赫赫有名的独角兽。但看到这份名单,不少网友冒起一个个问号:这些公司也是香港的?

  之所以有这个疑问,是因为这份榜单的评选规则就十分宽松:在港创立、早期在港孵化、在港设立总部或创始人拥有香港永久居留证的企业都在评选范围内。这就意味着会有大量业务重心不在香港,只是名义上属于香港企业的独角兽上榜。

  比如大疆创始人王滔曾在香港科技大学求学,但他出生于浙江杭州、公司总部位于深圳,货拉拉创始人周胜馥倒是土生土长的香港新界人,但公司业务主要在大陆。

  更无奈的是,在这些不那么“纯正”的港产独角兽之外,香港互联网界真的没有太多令人眼前一亮的初创企业了。

  如果将时间拨回到移动互联网兴起前那几年,恐怕没有人想到香港会是这幅模样。香港互联网业为何沦落到这种境地?这也是许多人正在追问的问题。

  香港失去的二十年:成也地产,败也地产?

  客观地说,香港互联网业确实受到一些先天条件的制约。

  比如人口有限、消费不足,电商、社交媒体等诸多赛道不具备规模扩张的基础,本土企业不可能像大陆或美国同行那样烧钱补贴抢用户。再比如和美国互联网业无缝衔接,亚马逊、Facebook、谷歌等硅谷大厂早早杀入香港市场,抢占大量市场份额。

  但日后剖析香港科技、互联网行业的大败局时,被提及最多还是两个理由:规划失误,传统产业过于强势。

  一方面,香港没有遇到好时候,股市的震荡让世纪初的互联网造富神话戛然而止,香港偏偏想在这个时间点挤上互联网列车。

  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对 20 世纪末出台的“硅港计划”(又称“矽港计划”)耿耿于怀。从这个名称不难看出,当时的规划者希望在香港建立一个对标美国硅谷的科技产业基地,靠着自己的资金、政策优势培育一大批高新技术企业,时任香港特首董建华甚至将“把香港发展为国际创新科技中心”写进了施政报告。

  但后来的故事我们都很清楚了,“硅港计划”并没有将香港带进新时代。2000 年科技股泡沫汹涌而至,1999-2001 年期间上市的科技公司存续率一度跌至不足 10%,纳指一度暴跌 78%,网络股指数跌幅接近 95%,亚马逊、苹果、英特尔市值蒸发 90%。

  大环境一落千丈,“硅港计划”也失去了意义。更令人担忧的是,该计划的失败甚至动摇了政府的转型决心,继而削弱其投入力度。

  数据显示,21 世纪头 20 年香港政府科研投入占 GDP 比重(研发强度)一直低于1%,最糟糕的 2013 年香港研发强度仅为 0.73%,不及隔壁深圳(4.02%)的五分之一。

  另一方面,当时的香港房地产、金融业仍处巅峰状态,挤占了大量优质资源。加上香港富豪阶层圈子文化盛行且相对封闭,外来者想融入并不容易。

  有“中国芯片教父”之称的张汝京在 21 世纪初曾赴港考察、选址建厂。彼时,张汝京创办的正大半导体被幕后大股东们自作主张出售给了台积电,正憋着一口气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向来以友好营商环境著称,资本市场高度发达又正好在大力发展半导体产业的香港成为首选之地。

  然而,张汝京这条过江龙终究低估了香港地头蛇的威力。本港的地产巨头对这个外来者始终保持警惕,拿地建厂的计划一拖再拖。而地产界诸子真正担忧的,不过是半导体工厂建起来后会炒高地皮价格,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说到底,它们还是把半导体当做一门地产生意。

  赴港建厂受挫后,张汝京愤然北上,最终选定上海张江的一块地皮建起了自己的半导体工厂。多年后,张汝京带着自己的新公司在科创板上市,市值一度达到近 6000 亿秒杀香港一众地产巨头,这家公司叫中芯国际。

  过去二十年,像张汝京这样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企业家,肯定不在少数。或许说到底,香港人不愿意抛弃以地产、金融为主的经济模式,也无法接受自己已经落后的事实。自然环境、资源上的缺陷,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港人的冒险精神。

  受人口、资源、地理位置等先天条件限制,自开埠以来香港一直以外向型经济为主,内需不足、第一/二产业贡献率低,第三产业撑起大半壁江山。直到现在,金融服务、贸易(主要为出口贸易)及物流服务、旅游、工商服务(房地产为主)仍并称香港经济四大支柱,制造业的产值占比一度低至不足1%。

  在世界经济论坛的《全球竞争力报告》中,创新能力也一直在拖香港后腿。不否认,疫情给地产、服务业沉重一击,放大了香港的困境,直接导致 GDP 滑向负增长的深渊。但实际上,早在疫情爆发前香港经济的结构性缺陷就已显露无疑。

  成于地产,困于地产,已成为香港经济的心病。将关键词置换为金融、旅游、外贸,或许同样适用。问题是地产的黄金时代也已经过去了,香港的避风港已满是裂缝,外面的世界仍是风高浪急。

  改变,早就不是选择题,而是一道必做题。

  抢资本、抢人才,香港正在奋力反扑

  当然,以“狮子山精神”为傲的港人不会轻易认输。错过移动互联网风口已成不争的事实,香港现在要为未来做打算,储备弹药、追逐下一个二十年的科技风口。

  一方面,香港还有自己的优势:资本市场高度发达、投资环境宽松、顶级 VC 齐聚,创业环境相对友好。

  GYbrand 全球品牌研究院和北京立言金融与发展研究院联合发布的报告指出,香港在 2023 年国际金融中心 TOP 100 评比中以 882.33 分超过新加坡,重返全球第三、亚洲第一,仅次于纽约、伦敦两个巨无霸。疫情三年,香港金融市场也抗住了重重压力,资产及财富管理资产规模年均复合增长率接近 50%。

  (图片来自 GYbrand)

  慕名而来的投资人挤满中环高档写字楼,香港本土的创业团队可以接收到行业最新的资讯,也能接触到更多优质资源。毕竟在一众顶级投行、VC 眼里,香港还是亚太地区最重要的资本聚集地。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就于近日在香港成立全新个人投资资金,由他本人担任董事,主要投资科技行业优质项目。

  互联网、科技行业很烧钱,不缺钱的香港市场,已经赢在起跑线上。

  另一方面,政府不断放宽人才引进标准,吸引更多高端科技人才来港发展。

  今年 4 月 1 日,香港劳工及福利局局长孙玉菡表示有关部门正计划扩大“人才清单”范围,为企业招揽高端人才大开方便之门。过去这段时间,无孔不入的港媒爆出了新“人才清单”许多细节:退换印花税、非本地毕业生逗留期延长至两年等规则都凸显了政府的抢人决心。

  自 2018 年出台以来,香港“人才清单”已经进行了多次调整,2021 年将遴选人才的范围扩大到 13 项,纳入了更多科技、先进制造行业岗位。按照最新规划,这份清单将进一步扩充至 50 个专业岗位,扩容接近三倍。

  习惯了高傲的香港,似乎从来没有那么焦虑,那么低姿态。港府的态度也很明确,现在不是顾影自怜或者追忆往昔辉煌的时候,只有行动起来才能破除焦虑。一番操作下来,香港押宝的风口也逐渐明晰:先进制造、Web3.0、AI、半导体是重中之重。

  这些风口将来会发展到哪一步,没有人能预见。但至少这一次,我们看到香港不同以往的转型决心。第一步总是最难的,选好了方向,就只好卸下包袱、保持信心走下去。

  以港为鉴,实现产业升级需要做好几件事?

  香港当然不是特例。在信息革命之后,移动互联网时代降临之际,还有许多城市和香港一样陷入转型的死胡同。尤其是那些金融、地产业发达的地区,其遭遇几乎是香港的翻版。

  比如新加坡互联网行业就挤满了外国巨头和外来创业公司,本土企业没有太大生存空间。尤其是其浓厚的华人文化和健全的金融市场,对中国互联网企业具有极大吸引力,字节跳动、阿里巴巴等大厂纷纷下南洋淘金。

  和新加坡相比,英国的互联网行业发展得稍好一些,至少还有不少能拿出手的头部企业。尤其是在电商赛道,英国有成立超 20 年的生鲜电商平台 Ocado,还有奢侈品电商垂类的头部平台 Farfetch。

  但以估值、市场份额、营收水平而论,占据英国互联网行业顶端的仍是那些跨国大厂。同样以电商行业为例,SimilarWeb 的报告指出,来自美国的电商平台占据英国市场 71.4% 的份额,亚马逊一家的占有率就高达 55%。

  回顾这几个地区的发展史可以发现,它们的问题是相似的:经济高度依赖金融服务或房地产,经济空心化严重、内需严重不足。从这几个经济体一波三折的转型之路中,价值研究所(ID:jiazhiyanjiusuo)认为有一些共同的教训是值得后来者参考的。

  首先,政府的规划要结合实际,扬长避短。

  同样缺少资源的韩国,就把一副烂牌打出了极佳的效果。在 2008 年制定“低碳绿色增长战略”后,韩国政府带头发动传统产业转型,并促成第二、第三产业的联合。在上世纪末期帮助韩国实现经济腾飞的精密化学、精密机械、计算机产业,成为新能源、新材料、半导体等 21 世纪高新产业的后盾,双方实现资源共享、优势互补,齐齐推动国家产业结构的升级。

  其次,产业结构升级、转型必然会有阵痛,作为政策执行者、规划者不能被传统势力裹挟。

  在这方面,长期受到美国打压的日本是正面例子,倾全国之力打造出高端制造、高精度装备等支柱产业。香港当然缺少日本庞大内需市场,但同时也缺乏那一份决心和勇气,只能周旋于地产、金融等传统实力之中。

  好在,香港的故事正在翻开新的篇章,现在还有纠错的时间。

  写在最后

  转型路上的香港,其实并没有舍弃金融这块护身符。只不过新时代的香港金融业和科技、互联网结合更加紧密,以另一种方式贴近时代发展潮流。

  4 月 11 日,香港 Web3.0 协会正式成立,旨在响应政府号召、促进香港“第三代互联网”生态环境的建设。根据官方说法,香港致力于建设全球领先的 Web3.0 智慧城市和安全可持续的数码金融中心。

  蹉跎近 20 年后,香港确实不想再错过任何一个风口。最近几年,港交所的频繁修改上市规则,务求营造一个更灵活、宽松的资本环境,也是为了助力本土科技企业进步。

  不过错过的时光无法追回,已所剩无几的移动互联网红利还能否支撑香港转型之路,也是一个未知之数。说到底,香港还是要为自己的迟钝、犹豫和错误的选择付出代价。

  好在香港经济根基雄厚,产业结构也在持续改善,仍有充足的资金、资源为下一个二十年做谋划。只希望这一次,香港能吸取此前的教训,少走一些弯路。